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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7 期 (2011年11月份)

何去何從?大陸台商回流問題作者:周白雲

  大家都聽說過:大陸上有流浪總經理;但不久有可能出現流浪資本家

  沒有發展策略,一味投機取巧;

  昧於世界大勢,只會壓榨勞工。

  僅此四端,可以推理出大陸的未來,也可推理出大陸台商的前途。

  歷史經驗告訴我們:沒有任何一個大國發展是靠外來資金的,遠的如歐洲的普魯士德國、法國,近的如美國,都是靠兩種方法發展強大起來的:一是自我努力、自我積累。大家還記得美國牛仔開墾西部的電影故事嗎?這就是!二是搶劫,以前大陸一直最富裕,GDP一直佔世界第一,就是滿清末年也佔全球GDP的三分之一!所以引來船堅炮利的西方瓜分勢力範圍,即列強搶劫與壓榨的範圍。用現代經濟學分類方法,就是已開發的大陸遭到發展中的西方瓜分搶劫。孫中山一輩子大多在西方,他為什麼最後提出了聯俄?因為以俄國的當時處境,其國家發展的策略必然與大陸差不多,這就是國家發展策略性思考。持平而論,西方侵略大陸並非有太大的領土野心,主要的是要你開放,好掠奪你的資源、壓榨你的人民,變成他的殖民地或半殖民地而已。大陸現在的改革開放,開始西方不太相信,理由很簡單:用大炮整整轟了一個多世紀,才在大陸沿海取得幾個據點而已,大陸人怎麼會一下全面主動開放了?所以第一批利用開放政策進入大陸的是台商而非外商。

  目前大陸沒有國家發展策略、沒有國家策略目標。這不是筆者的發現,而是很多大陸有識之士經常議論的話題。僅就經濟方面來講,也是如此。大陸奉為經濟發展的主軸是兩論:貓論和摸論,這根本不具策略性,而只是手段。貓論表示不擇手段;摸論意含沒有信心和沒有主張。目前雖提出了小康社會的目標,但仍未批判和放棄兩論,沒有提出新的策略性作法。在此情況下,各地地方政府,一呼百應:犧牲環境土地,建立各種園區;壓搾人民勞力,大肆招商引資,而非腳踏實地,自我積累、自我努力、自我創造、自力更生。自然造成的結果是:一切向錢看,片面依賴外資;與一小部份人經手三分肥,成為暴發戶,成為權富買辦階層。更嚴重的是經濟特區制度,這無異於放棄整個廣大的大陸經濟規模的大鍋經濟,而變成沿海幾個特區的小碗經濟!模仿台灣的海島經濟、淺碟經濟與外銷導向。這完全適合台灣工商業者的胃口,所以1990年左右開始,無視天安門民運事件,大量台商率先湧進大陸。

  在繼續申述之前,先舉一個親眼目睹的實例。1994年,筆者擔任香港一家外商投資公司總裁時,拜訪當時的廣州市市長林樹森,林市長設午宴招待,席間介紹一名台商,散席後該台商熱心邀我去他的工廠參觀,目的是希望筆者能投資。工廠在東莞太平。面積很大,佔地數十餘畝,是當地政府免費劃撥的,有男女工人一萬多人。參觀後晚宴,晚宴後該台商又回工廠取酒,準備宵夜、餘興節目。但問題發生了:工廠大門口圍了一大堆人,兩名保安(武警退伍)正在用皮帶抽打一名跪在地上的女工,因為她拿了廁所一塊公用肥皂!該台商還向我誇耀他的保安人員認真負責。筆者輕輕告訴他:要他讓保安住手,並宣佈以後所有人每人每月發一塊肥皂。並解釋一塊肥皂只值幾角,一萬塊肥皂只有幾千元,等於我們一頓晚餐消費,卻可以使員工向心力增加。他想了一下,照筆者的話做了,並加了一句:看筆者的面子。因為這句話,筆者下了決定:不對他的工廠投資。諸位想想這是為什麼。

  台灣是一個小島,缺乏縱深、缺乏資源,註定是向外發展的海島經濟,一如英國和日本一樣。但台灣太小、國力太弱,即使發展鋼鐵工業、造船工業,也不能用船堅炮利去向外開拓。所以大力發展教育、培養人才,讓台灣人才如水銀瀉地般,到世界各地尋找機會。我們經常看到的故事是:台灣商人帶一個手提箱,走遍全世界,深入非洲、埃及、蘇丹,可以說有太陽的地方就有台商。台商憑自己靈活的大腦,與吃苦耐勞的本事,養成見縫插針、有機即乘的投機性格。最拿手的是:利用別人的廉價資源,經過自己加值,再賣到另一個需要的地方,從中賺取差價,這就是所謂的加工經濟。但這種加工經濟發展前途有限:當擁有資源者發現箇中奧妙後,又無較高的技術門檻,為何不自己做?所以又造成了台商打帶跑的短視習慣。投機與短視是台灣中小企業不得不爾的特點,但對台灣貢獻最大,到世界開疆拓土的絕大多數是台灣中小企業。上述東莞的那位台商,原來也是台灣中南部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但到了大陸好像得意忘形了。 

  中小企業投機與短視還情有可原,但發展成有規模的大企業就必須有長遠的策略規劃。至於一個國家的發展居然沒有長遠策略,一味短視和投機取巧,那就非常荒唐可笑了。經濟特區都設在沿海靠近港澳台的地帶,這不是明擺著的投機取巧和短視嗎?再加上地方政府的不斷加碼的優惠,怎不令同質性髙的台灣中小企業趨之若鶩?即使台灣的李登輝總統有戒急用忍,即使台灣民進黨執政再三阻撓,台灣的中小企業赴大陸投資多如過江之鯽,前赴後繼,無法阻擋!現在事後總結分析:李、扁執政時期,是台商對大陸投資的高潮時期;也是台灣對外貿易對大陸依存度最高的時期。

  但是,節能減碳、保護環境已成世界潮流,大陸環境污染極為嚴重,還能污染多久?大陸能效很低,而且是能源輸入國,能這樣永遠浪費能源嗎?大陸廉價勞工將不復存在,大陸農民工也不甘永遠低薪,因為一胎化將來可能無可用之兵,哪來那麼多勞動力?顯然大陸這種短視與投機取巧的經濟發展政策難以為繼。不談永續發展,為了能繼續發展,大陸必須而且不能不改變政策。沿海地帶已出現騰籠換鳥的作法,這只是開始!如果以後再實施污染稅、能源稅,工資翻兩倍,取消外銷退稅,增加土地租金,台商怎麼辦?

  目前,國際經濟情勢仍然嚴峻。歐洲爆發歐債風潮,甚至連累其他國家,德國是唯一的健康的歐盟國家,但經不起其他國家拖累,有人預測,可能退出歐盟。如果如此,則歐盟解體、歐元解體。美國則更不樂觀,筆者在三年前曾在筆者的BLOG上預言,為了應付2008年金融海嘯及其後的經濟困局,美元發行會不斷增加,2012年會發生比金融海嘯更大的美元崩盤。現在看來可能成真。任何國家貨幣超額發行,都會引起通貨膨脹;唯獨美國不會,美元超額發行只會引起世界性的通貨膨脹,美國自身卻例外,因為自有發展中國家源源不斷供應廉價商品。但是一旦超過了臨界點,就會發生世界性的美元崩盤危機。如果FED在這次美國大選前,啟動新一輪資產購買,即第三輪量化寬鬆(QE3),許多國際金融專家斷言:第二次金融危機即將到來。台灣這個小島、淺碟經濟,如何渡過這一波驚濤駭浪?台商回流後又該怎麼辦?

  即使拋開大陸及國際情勢問題,你回到台灣來,你又能怎麼做?這也是筆者的客戶常問的問題。筆者希望要回台灣的台商,認真考慮下述的問題,最好回台灣實地考察一下:台灣現在還能容得下低技術、高耗能、高污染和勞力密集的產業嗎?即是台灣政府網開一面、台灣人民會作何反應?會歡迎嗎?如果繼續生產外銷產品,市場在哪裡?銷往美國,你競爭得過越南、柬普寨嗎?

  還有,據筆者的瞭解,90%的台灣中小企業,資金都不是合法匯出台灣進入大陸的。都是透過不合法或非法的管道,這些管道有三大類十餘種之多,各有不同的法律與稅務問題。而且是根本未考慮到資金流入、流出的所謂金流問題。在你進入大陸時,大陸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匯出時可能睜大眼睛盯著你,你如何過大陸這一關?你在台灣只是幾百萬台幣的小企業,帶回台灣卻是論億元的人民幣,你如何向台灣有關當局交代?會遇到哪些法律問題與稅務麻煩?這些都必須專業的會計師和律師專案諮商與專案處理。千萬不能再用非法的手段了。風險太高了!

(本文作者周白雲現為上海貿具諮詢有限公司董事顧問、台商張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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