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 期 (2017年9月份)
中美貿易大戰衍生對臺商貿易 行為之刑事風險與辯護策略作者：姜志俊
一、前言
美國過往為全球自由貿易的主要推手，但 川普於競選期間及就任美國總統後一反常態，為 讓美國再度偉大，高唱美國優先，並轉向貿易保 護主義，揚言對中國大陸等國家課徵高額關稅， 繼而於今年 8 月 14 日下午簽署一份備忘錄，要 求美國貿易代表處針對中國大陸侵害美國企業專 利、商標、商業祕密及其他智慧財產權等問題進 行貿易調查（俗稱 301 條款），引發全球高度關 注。次日中國大陸商業部發言人說，若美國不顧 事實，中方絕不坐視，將以適當措施，堅決捍衛 中方合法權益；並強調美方應珍惜當前中美經貿 關係良好的局面和合作態勢，美方的任何貿易保 護主義作法，必將損害雙邊經貿關係及雙方企業 利益。中美貿易大戰似乎一觸即發，對於倚賴出 口為命脈的大陸台商而言，其衝擊影響自非同小 可，值得各界密切關注，並且須要提前審慎因應。
二、前車之鑑
其實，中美貿易大戰並非始自今日，早 在 2011 年 11 月 8 日， 美 國 商 務 部 正 式 立 案對產自中國大陸的太陽能電池進行反傾銷 及反補貼（下稱「雙反」）調查，並於2012 年 10 月 10 日 終 局 裁 定 對 進 口 中 國 的 光 伏 產 品 徵 收 18.32%~249.96% 的 反 傾 銷 稅 和 14.78%~15.97% 的反補貼稅。2014 年 1 月 20 日，大陸商務部發佈公告，決定自 2014 年 1 月 20 日起 5 年，對美國原產的多晶矽料徵收進口 反傾銷稅和反補貼稅，反補貼稅率為 0-2.1%， 反傾銷稅率為53.3-57%，進口綜合稅率達到 88.37％。由於對該產品採取貿易救濟措施後， 大陸加工貿易項下多晶矽料進口出現激增，大陸 商務部和海關總署決定自 2014 年 9 月 1 日起暫 停該產品加工貿易進口業務申請的受理，並對偽 報原產地的一般貿易，以及代理進口美國多晶矽 料的委託貿易，甚至大陸購買美國多晶矽料的內
地貿易，都採取嚴格的海關監管措施，並且按照 大陸刑法走私普通貨物罪科以刑事責任。
三、無端波及
2016 年 9 月 25 日，台灣 A 公司業務副總 陳君因與大陸廠商洽談銷售美國公司進口的太陽 能多晶矽產品，涉嫌走私普通貨物罪被南昌海關 緝私局刑事拘留於南昌第一看守所，並從同年 9 月 27 日延長拘留至同年 10 月 25 日；同年 10 月被南昌市檢察院批准逮捕，同年 12 月 17 日 被移送至南昌市檢察院審查起訴，陳君的台灣家 人於同年 10 月間收到台北市政府警察局文山第 一分局轉來的公文，才知道陳君在大陸遭受刑事 拘留的強制處分。該案涉嫌罪名是走私普通貨物 罪，海關認為陳君走私美國多晶矽料涉嫌偷逃稅 款約人民幣（下同）1,250 萬元，其中走私進口 美國直接原產的多晶矽料涉嫌偷逃稅款 1,120 萬 元；還有經台灣清洗料銷售至大陸，涉嫌偷逃稅 款約 130 萬元。依據中國大陸刑法第 153 條及 最高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走私刑事 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規定，單位犯 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偷逃應繳稅額在二十萬 元以上不滿一百萬元的，應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 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三年以下有期徒 刑或者拘役；偷逃應繳稅額在一百萬元以上不滿 五百萬元的，應當認定為「情節嚴重」，對其直 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三年 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偷逃應繳稅額在五百萬 元以上的，應當認定為「情節特別嚴重」，對其 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十 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
四、辯護策略
該案雖然事實相對清楚，但是涉及貨物進出 口貿易、兩岸原產地認定、被告違法性認識錯誤、 單位犯罪中責任人員認定等多個海關業務和法律理論方面的問題，情況較為複雜，因此，大陸合 作辦案律師針對大陸刑事訴訟的七個階段，分別 提出不同的辯護策略： （一）偵查階段報捕以前 此階段對應時間是刑事拘留提請批准逮捕以 前的這段時間。辯護主要工作是：說服辦案機關 不予提請逮捕，直接取保候審。辯護律師將會與 南昌海關緝私局辦案人員通過口頭和書面等多種 方式進行溝通，將陳君可以不予逮捕的理由充分 灌輸給辦案人員，爭取在報捕以前說服辦案機關 不予提請逮捕。 （二）偵查階段審查批准逮捕期間 此階段對應時間是刑事拘留期間海關緝私局 將案件材料移送至檢察院，提請審查批准逮捕期 間，期限是7天，一般為拘留的第31-37天。 辯護主要工作是：與南昌市人民檢察院偵查監督 處充分溝通，說服其不予批准逮捕。將相關事實 理由、法律依據、證據材料提供給南昌市人民檢 察院偵查監督處。 （三）偵查階段逮捕以後 此階段對應時間是逮捕以後的在海關緝私局 偵查階段的時間，開始期限是 2 個月，最多可以 有 3 次延長機會延長 5 個月，一共最常可以 7 個 月（一般的案件不用這麼長時間），辯護主要工 作是：與辦案機關海關緝私局溝通，提交有利陳 君的證據材料和意見，適當的時機向海關緝私局 申請取保候審，向檢察院提交羈押必要性審查意 見。 （四）審查起訴階段 此階段對應期限是辦案機關偵 查終結將案件移送南昌市人民檢察 院審查起訴，最常一個半月，可以 有兩次退回補充偵查的機會。如果 人被羈押，審查起訴階段包括兩次 補充偵查，最長期限是六個半月， 案件移交到檢察院審查起訴以後， 辯護律師可以看到全部案卷，之後 的辯護工作，要根據案卷的證據材 料情況予以進行。 （五）退回補充偵查階段 此階段對應期限是檢察院審查 案件材料後，由於證據不足或辦案 時間不夠等原因，將案件退回偵查 機關補充偵查。一般而言，可以有兩次退回補充偵查機會，每次不超過一個月。 （六）審判階段庭前會議 案件移交到法院後，審判期限一般不超過 3 個月；案件重大複雜的可以延長到 6 個月，在開 庭以前，法官會召集檢、辯雙方舉行庭前會議。 （七）審判階段出庭辯護 案件移交到法院後，除了庭審以外，辯護律 師會去和審判人員溝通。
五、結語
本案南昌海關緝私認為台灣 A 公司和副總陳 君，透過刪改報關資料等方式，夥同他人偽報原 產地證明偷逃稅款，觸犯大陸刑法第 153 條之 走私普通貨物罪。因此，大陸台商在採購或銷售 涉及中美貿易「雙反」貨物的交易時，應當及時 開展自我查證，一旦發現有違法或違規的行為， 就應該主動向海關披露，並及時補繳相應稅款， 以得到從寬處理。中國大陸 2016 年修訂的《海 關稽查條例》規定，與進出口貨物直接有關的企 業、單位主動向海關報告其違反海關監管規定的 行為，並接受海關處理的，應當從輕或減輕行政 處罰。此外，大陸《海關稽查條例實施辦法》又 作出更詳細的規定，對主動披露的進出口企業、 單位，違反海關監管規定的，海關應當從輕或減 輕行政處罰；違法行為輕微並及時糾正，沒有造 成危害後果的，不予行政處罰，而且對主動披露 並補繳稅款的進出口企業、單位，海關可以減免 滯納金。( 本文作者姜志俊現為翰笙法律事務所 主持律師、臺商張老師 )
美國過往為全球自由貿易的主要推手，但 川普於競選期間及就任美國總統後一反常態，為 讓美國再度偉大，高唱美國優先，並轉向貿易保 護主義，揚言對中國大陸等國家課徵高額關稅， 繼而於今年 8 月 14 日下午簽署一份備忘錄，要 求美國貿易代表處針對中國大陸侵害美國企業專 利、商標、商業祕密及其他智慧財產權等問題進 行貿易調查（俗稱 301 條款），引發全球高度關 注。次日中國大陸商業部發言人說，若美國不顧 事實，中方絕不坐視，將以適當措施，堅決捍衛 中方合法權益；並強調美方應珍惜當前中美經貿 關係良好的局面和合作態勢，美方的任何貿易保 護主義作法，必將損害雙邊經貿關係及雙方企業 利益。中美貿易大戰似乎一觸即發，對於倚賴出 口為命脈的大陸台商而言，其衝擊影響自非同小 可，值得各界密切關注，並且須要提前審慎因應。
二、前車之鑑
其實，中美貿易大戰並非始自今日，早 在 2011 年 11 月 8 日， 美 國 商 務 部 正 式 立 案對產自中國大陸的太陽能電池進行反傾銷 及反補貼（下稱「雙反」）調查，並於2012 年 10 月 10 日 終 局 裁 定 對 進 口 中 國 的 光 伏 產 品 徵 收 18.32%~249.96% 的 反 傾 銷 稅 和 14.78%~15.97% 的反補貼稅。2014 年 1 月 20 日，大陸商務部發佈公告，決定自 2014 年 1 月 20 日起 5 年，對美國原產的多晶矽料徵收進口 反傾銷稅和反補貼稅，反補貼稅率為 0-2.1%， 反傾銷稅率為53.3-57%，進口綜合稅率達到 88.37％。由於對該產品採取貿易救濟措施後， 大陸加工貿易項下多晶矽料進口出現激增，大陸 商務部和海關總署決定自 2014 年 9 月 1 日起暫 停該產品加工貿易進口業務申請的受理，並對偽 報原產地的一般貿易，以及代理進口美國多晶矽 料的委託貿易，甚至大陸購買美國多晶矽料的內
地貿易，都採取嚴格的海關監管措施，並且按照 大陸刑法走私普通貨物罪科以刑事責任。
三、無端波及
2016 年 9 月 25 日，台灣 A 公司業務副總 陳君因與大陸廠商洽談銷售美國公司進口的太陽 能多晶矽產品，涉嫌走私普通貨物罪被南昌海關 緝私局刑事拘留於南昌第一看守所，並從同年 9 月 27 日延長拘留至同年 10 月 25 日；同年 10 月被南昌市檢察院批准逮捕，同年 12 月 17 日 被移送至南昌市檢察院審查起訴，陳君的台灣家 人於同年 10 月間收到台北市政府警察局文山第 一分局轉來的公文，才知道陳君在大陸遭受刑事 拘留的強制處分。該案涉嫌罪名是走私普通貨物 罪，海關認為陳君走私美國多晶矽料涉嫌偷逃稅 款約人民幣（下同）1,250 萬元，其中走私進口 美國直接原產的多晶矽料涉嫌偷逃稅款 1,120 萬 元；還有經台灣清洗料銷售至大陸，涉嫌偷逃稅 款約 130 萬元。依據中國大陸刑法第 153 條及 最高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走私刑事 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規定，單位犯 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偷逃應繳稅額在二十萬 元以上不滿一百萬元的，應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 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三年以下有期徒 刑或者拘役；偷逃應繳稅額在一百萬元以上不滿 五百萬元的，應當認定為「情節嚴重」，對其直 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三年 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偷逃應繳稅額在五百萬 元以上的，應當認定為「情節特別嚴重」，對其 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處十 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
四、辯護策略
該案雖然事實相對清楚，但是涉及貨物進出 口貿易、兩岸原產地認定、被告違法性認識錯誤、 單位犯罪中責任人員認定等多個海關業務和法律理論方面的問題，情況較為複雜，因此，大陸合 作辦案律師針對大陸刑事訴訟的七個階段，分別 提出不同的辯護策略： （一）偵查階段報捕以前 此階段對應時間是刑事拘留提請批准逮捕以 前的這段時間。辯護主要工作是：說服辦案機關 不予提請逮捕，直接取保候審。辯護律師將會與 南昌海關緝私局辦案人員通過口頭和書面等多種 方式進行溝通，將陳君可以不予逮捕的理由充分 灌輸給辦案人員，爭取在報捕以前說服辦案機關 不予提請逮捕。 （二）偵查階段審查批准逮捕期間 此階段對應時間是刑事拘留期間海關緝私局 將案件材料移送至檢察院，提請審查批准逮捕期 間，期限是7天，一般為拘留的第31-37天。 辯護主要工作是：與南昌市人民檢察院偵查監督 處充分溝通，說服其不予批准逮捕。將相關事實 理由、法律依據、證據材料提供給南昌市人民檢 察院偵查監督處。 （三）偵查階段逮捕以後 此階段對應時間是逮捕以後的在海關緝私局 偵查階段的時間，開始期限是 2 個月，最多可以 有 3 次延長機會延長 5 個月，一共最常可以 7 個 月（一般的案件不用這麼長時間），辯護主要工 作是：與辦案機關海關緝私局溝通，提交有利陳 君的證據材料和意見，適當的時機向海關緝私局 申請取保候審，向檢察院提交羈押必要性審查意 見。 （四）審查起訴階段 此階段對應期限是辦案機關偵 查終結將案件移送南昌市人民檢察 院審查起訴，最常一個半月，可以 有兩次退回補充偵查的機會。如果 人被羈押，審查起訴階段包括兩次 補充偵查，最長期限是六個半月， 案件移交到檢察院審查起訴以後， 辯護律師可以看到全部案卷，之後 的辯護工作，要根據案卷的證據材 料情況予以進行。 （五）退回補充偵查階段 此階段對應期限是檢察院審查 案件材料後，由於證據不足或辦案 時間不夠等原因，將案件退回偵查 機關補充偵查。一般而言，可以有兩次退回補充偵查機會，每次不超過一個月。 （六）審判階段庭前會議 案件移交到法院後，審判期限一般不超過 3 個月；案件重大複雜的可以延長到 6 個月，在開 庭以前，法官會召集檢、辯雙方舉行庭前會議。 （七）審判階段出庭辯護 案件移交到法院後，除了庭審以外，辯護律 師會去和審判人員溝通。
五、結語
本案南昌海關緝私認為台灣 A 公司和副總陳 君，透過刪改報關資料等方式，夥同他人偽報原 產地證明偷逃稅款，觸犯大陸刑法第 153 條之 走私普通貨物罪。因此，大陸台商在採購或銷售 涉及中美貿易「雙反」貨物的交易時，應當及時 開展自我查證，一旦發現有違法或違規的行為， 就應該主動向海關披露，並及時補繳相應稅款， 以得到從寬處理。中國大陸 2016 年修訂的《海 關稽查條例》規定，與進出口貨物直接有關的企 業、單位主動向海關報告其違反海關監管規定的 行為，並接受海關處理的，應當從輕或減輕行政 處罰。此外，大陸《海關稽查條例實施辦法》又 作出更詳細的規定，對主動披露的進出口企業、 單位，違反海關監管規定的，海關應當從輕或減 輕行政處罰；違法行為輕微並及時糾正，沒有造 成危害後果的，不予行政處罰，而且對主動披露 並補繳稅款的進出口企業、單位，海關可以減免 滯納金。( 本文作者姜志俊現為翰笙法律事務所 主持律師、臺商張老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