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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商「何處是兒家」？

和碩高層：電子五哥25年來忙搬廠

來源：遠見雜誌

　　從和碩高層一句輕描淡寫的「25年來忙搬廠」，道盡了這群產業巨人的成就、無奈與辛酸。電子五哥從台灣西進中國，在全球化浪潮中創造了「世界工廠」的輝煌。然而隨著貿易戰開打、地緣政治風險升高，他們再次背起行囊，像一支龐大的供應鏈游牧民族，從中國南下東南亞、印度，再跨越太平洋前往墨西哥，如今又搭上「美國製造」。這些不只是單純的「搬家」，更是全球產業鏈的史詩級重塑。

　　「電子五哥在忙什麼？」今年63歲的黃中于在「與企業家有約」講座上自問自答，之前的25年忙著搬廠，而另一項「更有意義的忙」，是跟隨世界科技趨勢，發展新技術和新產品，賺大錢。該講座由上海商銀文教基金會主辦。

　　目前擔任和碩科技董事長特助暨資深副總經理的黃中于，畢業於台大電機系，赴美攻讀南加大電機碩士和衛星通訊博士，在美國通訊衛星實驗室工作過（ComSat Labs），並曾任華碩網通事業處總經理、和碩技術長暨資深副總經理。

　　黃中于觀察到，近20多年來，台灣電子製造業經歷了一場接一場的「大遷徙」。背後的推力和拉力，包括了成本效益、地緣政治、貿易戰，以及公司成長戰略等，每一次都迫使企業重新調整生產版圖。

　　首先是在2000年左右，為了降低成本，大批電子代工廠將產能轉往中國大陸，東莞、昆山、蘇州、上海等地成為主要落腳點。這波「西進潮」為台廠帶來成本優勢，也奠定中國大陸成為世界工廠的地位。「大陸今天這麼強，要感謝台灣人。」

　　接著是2008年，中國官方推動「大西進」政策，並在地方優惠補助與國際品牌需求的帶動下，更多台商隨同 HP、DELL 等大客戶進駐重慶。代工產業在中國大陸逐步扎根，但也愈發「綁定」當地政策環境。

「N＋1」：兩岸之外再建據點

　　當2016年蔡英文總統當選，兩岸情勢升溫。部分國際品牌客戶開始提出疑慮：「如果台海發生衝突，供應鏈該如何維繫？」此時，「N＋1」的概念應運而生──亦即在台灣之外、在大陸之外，客戶希望電子五哥必須再建立一個海外備援據點，越南、特別是北越，因此成為新興選項。

　　2018年是另一個分水嶺，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對中國大陸商品課徵25％關稅，筆電與網通產品中的通訊零組件首當其衝。台商再次啟動遷徙，將部分產線轉移至東南亞，以分散貿易風險。

　　時間軸來到2020年，蘋果（Apple）宣布加大對印度市場的投資，供應鏈也不得不跟進。2021年，其他品牌業者客戶進一步要求電子五哥，將資料中心、電動車相關產能轉往墨西哥，藉此靠近北美市場。遙遠的邊境城市如美國艾爾帕索（ El Paso）和墨西哥的華勒斯城（Ciudad Juárez），形成獨特的「雙子城」產業鏈模式，出差的台籍高層每天到墨西哥上班「出境」，下班又回到美國「入境」。

　　如今2025年川普再任白宮主人，向全世界推出對等關稅，甚至一度揚言提高半導體產品進口關稅，但只要在美國投資設廠就可以豁免。對此，有些供應鏈台廠仍在觀望，但是電子五哥已經前進美國德州、加州、田納西等地購置標準廠房，布下AI伺服器產能。

　　頻繁的遷徙，對企業而言並非單純的「搬遷成本」。有一次，黃中于返台搭乘計程車，閒聊之下發現司機曾是東莞一位台商，這位廠長坦言：「我不願意搬了，老了，搬不動了，每次搬都要花錢，也不知道能不能賺回來，乾脆回來台灣開計程車，穩賺。」

　　綜觀七次大遷徙之中，黃中于分析印象最深刻的「離開大陸」那一次，因為通盤考慮的事項變多，法律不一樣，語言和民族特質截然不同，需要克服的挑戰重重。

　　「不過，部分產能離開大陸也相當符合台廠效益。」黃中于指出，當時大陸的GDP成長快速，工資也節節升高，墊高製造成本：「我算過，去印尼去越南都比大陸便宜。」

員工安置是真正難關

　　從中國大陸到東南亞，再前進美國，固然有貼近客戶、擴大市場的優點，但台廠巨額投資、產線調整是一回事，員工安置、家庭遷移才是無形的真正難關。

　　只是，大型科技企業與關鍵供應鏈仍無法停下腳步。台積電赴美設廠，帶動一批供應鏈業者隨行；規模較小的電子零組件廠商雖面臨龐大壓力，卻也不得不跟隨，以維繫與國際大客戶的合作關係。

　　這場延續20多年的產業遷徙，凸顯出「游牧新台商」的辛苦之處，以及所處的兩難：既要追隨國際客戶布局，又要承擔地緣政治與政策變動的風險。對許多台商而言，這已不只是經營策略的選擇題，還是一場持續未完的生存戰。

　　「台灣人是一個很值得尊敬的民族，」黃中于認為，台灣人刻苦耐勞，很有彈性，力爭上游，台灣島這麼小，人這麼少，竟然影響力那麼大，全世界每個人離不開的手機跟電腦，其中99％都是台灣大廠所製造：「所以我想鼓舞大家，讓大家覺得，身為台灣人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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