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台商在當地的房地產投資活動,20幾年來演變過程像一齣奇幻劇,其劇情之高潮低潮起伏頗大,且變幻莫測。筆者因新聞採訪及經濟研究工作的關係,有機緣對此作長期性的就地「近距離觀察」,心中有一些感想,在此要嘗試找出台商這方面投資的發展脈絡,並探測台商將來在大陸的房地產商機。
鄧小平南巡帶來投資高潮
現在回想起來,感覺最早一批大陸台商,對當時大陸房地產商機是打大問號的!1988年5月筆者第一次登上大陸,和兩位台商同車自北京首都機場進城投宿,路線是從北京市區的東北角斜穿到西南角的石景山區,路程長達50公里,途中又常見市區中有大片空地和房舍鬆散的「城中村」。一位同行台商看了,不禁搖頭嘆息說:「這麼空曠的市區,這麼多的空地,房地產如何炒得起來?」沒錯,當初很多台商是抱著這樣的看法,而對大陸房地產市場「冷眼以對」!而當時大陸的大環境也確實不適合台商搞房地產。一來城鄉二元化體制尚是涇渭分明,農民移居城鎮的大潮還沒發生;二來當時大陸城市住房來源主流是公家分配,至於商品房交易則是支流,使房地產市場的發展空間大大限縮。
1989年發生的「六四事件」,一度對改革開放政策造成衝擊,也使原先本來就不旺的房地產交易更加萎縮。但很弔詭地,這卻成了台商對大陸房地產市場由冷變熱的「轉折點」。因為有一些「勇敢」的台商採取逆向操作手法,趁著外資大量逃跑之際,低價收購後者所臨時放棄的房地產物業。筆者接觸過一位在廈門製造彈簧的台商,就在那時候以400萬元人民幣的低價,從撤資外商手中買入廈門一棟7層樓的透天厝。但兩年多後,「鄧小平南巡」帶來了新一波投資經商熱潮,那棟透天厝受到其他「回頭外商」的求購,很快以800萬元人民幣脫手,一下就淨賺了400萬元人民幣。別小看這幾百萬元,它是值現在的幾千萬元人民幣呢!
1992年鄧小平南巡所倡導出來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路線」,也衍生了大陸房地產市場的第一波高潮。當時中外廠商對大陸產業的投資瞬間「噴出」,連帶也使房地產市場之買氣急速升高。而當時最熱門的房地產商品,是與台外商投資有關的商業大樓、辦公大樓、幹部公寓、以及老闆的別墅。
那時台商在大陸置產的案例比以前顯著增加。而投資製造業的台商,也紛紛趁機購入寬廣廠地(使用權),充分享受了「據地稱王」的樂趣。如筆者當時採訪的一家廣東台商拿了10公頃廠地,蓋廠只用了2公頃,其餘土地蓋了住宅、招待所,還開闢大片果園,試種了形形色色的台灣水果,其情其景像是私人別莊,令人羨慕!當然那時另有一批台商,實際投入了房地產生意,專門蓋房出售。
只是,好景不常!1993年年中,大陸國務院針對市場過熱的問題,祭出宏觀調控政策,強力抽取銀根,因而房地產市場很快地倒伏下來。例如以房地產炒風興盛而聞名全大陸的廣西北海市,市區建設幾乎一夕停頓下來。筆者當時有去北海,只見其市內到處是中途停工的「爛尾樓」,迄今猶印象深刻。
而該次的宏觀調控,一直堅持到1990年代末期,房地產市場也一直疲軟,投資賠錢的台商比比皆是,甚至台資房地產企業也倒了一大片。90年代的大陸房地產市場,給台商帶來的是痛苦多於快樂。
投資商機從沿海到內陸
重大轉機發生在90年代末,就是大陸當局在1998年左右,全盤改變了住房政策,取消公家分配住房的老辦法,而讓居民住房問題全部轉到商品房市場去解決。同時,大陸當局為因應當時的亞洲金融危機,開放了地方政府直接經營房地產業務,以擴大產值、支撐經濟增長。從此開始,大陸房地產市場成為經濟的「頂樑柱」、「發動機」,也吸引中外金主爭相投入。
台商投資大陸房地產的第二波熱潮,從這時候啟動,並於2000年以後逐步到達高潮。到2006、2007年,「大陸置產」在台商圈子裡已非常風行,有餘錢的台商大都在大陸買了不動產。此時連台灣居民也跨海來置產,台灣社會因而興起一句問候語:「你有去大陸買房子嗎?」
台資房地產業在此階段更是大舉進軍大陸,連房仲業和房屋行銷企劃公司也去了,看似整個產業鏈的西進。而這階段的大陸房地產生意好做多了,客戶除台、外商外,還有廣大的大陸市民,且當地房地產行情的持續上揚,更是給台灣客商帶來很大的激勵作用。
2008年國際金融海嘯爆發,但大陸房地產市場非但不受衝擊,反而成為地方政府拉抬GDP的工具,市況越來越熱,房價和地價節節升高。直到2010年,大陸中央政府因鑒於房價高漲已衝擊政經之穩定,終於下重手「打房」。目前在打房政策下,大陸沿海的房地產市況已明顯疲軟下來。但內陸地區,因以往房價漲幅較小,現在仍有漲價動能。因此,很多台商已把投資房地產的眼光,轉而投注於內陸城市。
未來大陸內陸中心城市房地產的增值力道,理論上應該會強過沿海城市。而更值得台商注意的是,內陸的「城鎮化」發展空間很大,可能是未來大陸房地產市場的新亮點。因為有眾多農民要轉為城鎮居民,而加入購買城鎮商品房的隊伍,所以當地房價有上漲空間。除此之外,新城鎮需要物流場站、商業街、工業標準廠房等配備。總的來看,這個新興的房地產市場,樣態不同於以往之沿海市場,台商要投入前,可要深入探究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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