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期 (2013年11月份)
國際貨幣大戰下的沉思之四-當前世界經濟發展的風險與機會作者：周白雲
世界最新經濟情勢是嚴峻又詭異。經濟學的原理遭到挑戰，以往發展經驗可能都不適用，這可由2013年諾貝爾經濟獎的頒發得到明證。此次由三人共得，詭異的是：一人主張「有效市場」；一人反對「有效市場」；第三者則以「行為經濟學」、「行為金融學」質疑前二人。合理推論：經濟發展週期論可能失效，經濟危機可以人為製造，其規模與方式可能前所未有！同時，新出現的商機亦出乎絕大多數人的意料之外，而且絕不會是「三駕馬車拉動論」或「園區經濟」學。
◎經濟危機『美國製造』
《金融時報》經濟學家大衛•皮林和喬希•諾布林慨嘆：現在幾乎什麼都是亞洲製造，除了經濟危機之外。至少目前經濟危機可能依然是『美國製造』。他們預言：亞洲經濟體面臨風暴！另一位經濟學家賴志文(Kevin Lai)解釋說：我們之所以擔心存在巨大的信貸泡沫，是因為亞洲本身就不需要量化寬鬆。我們擔心會發生國際收支平衡危機、貨幣危機，以及債務危機。前墨西哥央行行長吉列爾莫•奧爾蒂斯分析：2010年以來，發達經濟體的非常規貨幣政策，導致流入新興市場的資金規模達到史無前例的水準(每年高達1萬億美元)。這催生了不可持續的信貸增長，推升了資產價格，加劇了多個資金流入國的脆弱性。
2008年以來亞洲的經濟增長主要是靠信貸。因為有巨額資金從美國流入，導致亞洲資金異常氾濫。大陸2009年的龐大刺激舉措，主要就是通過信貸擴張提供資金。貸款通過順從的國有銀行，潮水般地發放給受照顧的沒有收益的項目和企業。
德意志銀行(Deutsche Bank)經濟學家邁克爾•斯賓塞(Michael Spencer)說：歷史告訴我們，當政策回歸常態的時候，一些債務可能無法償付。滙豐銀行首席亞洲經濟學家范力民(Fred Neumann)也擔憂債務的積累，幾乎所有亞洲經濟體的槓桿都很高，使得這些經濟體對資金成本的略微變動都非常敏感。從這個角度來看，實際情況是非常令人擔憂的。
摩根士丹利投資管理部的魯奇爾•夏爾馬(Ruchir Sharma)認為，最近的動盪不只是一次市場故障。他說：過去十年新興市場的全面增長是一種『偏軌現象』，它誘使專家和政策制定者相信趨同神話，即貧窮國家的生活水準以不可阻擋之勢接近富裕國家。他指出，上世紀50年代以來的任何一個十年中，都只有三分之一的新興市場能夠保持5%的增速，十個發展中國家中只有一個能夠連續30年以這一速度增長。實證上，當美聯儲暗示即將結束量化寬鬆時，新興市場便淪為金融「重災區」。當世界預期美聯儲(Fed)可能退出量化寬鬆時，這一預期加大了市場的動盪。其實，在退出量化寬鬆的問題上FED只要含糊其辭，就能引發印度的風暴！
國際上的好心人都僅認為：美國對世界不負責任。FED總裁也公然宣稱：只對國內負責！英國專欄作家吉迪恩•拉赫曼則認為：美國很容易做出粗心的行為，置其他國家於風險之中。全球其他國家可能會為美國政府的行為付出沉重代價！歐盟抱怨：歐元區危機是美國投行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破產所導致的。美國感冒，全球其他國家將患上肺炎，但這只屬現象層面的看法。如果從行為科學來研究，連問幾個為什麼，就會發現深層的原因與問題的實質。
◎美國政府關門鬧劇幕後
2008年美國共和黨在小布希陰影下一敗塗地，一蹶不振。但後來因巴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不但沒有實踐競選時高調要改革華爾街的諾言，反被華爾街改革！平民政黨－茶黨(Tea Party)興起，在國會期中選舉中，支持某些共和黨競選人，要他們實踐茶黨的政見。如這次率先發難、展開21小時阻撓議事(filibuster)的德克薩斯州參議員泰德•克魯斯(Ted Cruz)，在茶黨內的人氣急劇攀升，克魯斯的籌款額在第三季度翻了一番。此外，近三分之二的共和黨眾議員和近40%的共和黨參議員10月17日晚間投票反對結束此次危機的議案，這些共和黨議員中態度堅決者，都是茶黨支持當選的。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共和黨代表資產階級，民主黨代表平民。這次鬧劇固然有「黨爭」的成份在內；但是，舉債上限擴大或取消債務上限，都對資產階級有利，共和黨為何要反對？顯然與茶黨反對政府用納稅人的錢甚至舉債津貼富人、支持華爾街資本及金融大鱷有關。況且，2012年末「財政懸崖」爭論中，奧巴馬有機會終止小布希時期的對富人減稅政策，債務對GDP之比降至39%可能已基本實現，也不至於出現這場鬧劇。奧巴馬卻沒有這麼做，包括馬丁•沃爾夫(Martin Wolf)教授在內的經濟學家都說：這確實匪夷所思。這場鬧劇尚未結束，只是第一幕。平靜只會持續不到20周，美國政府可能會在明年1月15日再次關門，在明年2月初可能再次觸及債務上限。
不過，這種鬧劇就像傀儡戲，兩黨都是傀儡，只能小打小鬧，按幕後華爾街大老闆劇本演出；因為華爾街已經擺平了華盛頓。關於這一點從黃金價格走勢就是明證：2011年，美國債務天花板問題引發危局，金價猛漲，至創紀錄的每盎司1,920美元！這次美國又上演了一幕大同小異的政治大戲；然而黃金市場對此卻幾乎沒有反應，甚至10月16日金價下滑至三個月來的最低位，過去一個月裡金價則下跌了4%。為什麼這次金價對美國債務違約預期完全沒有反應？按以住經驗，美債違約無疑是黃金上漲的好機會才對，「壓制金價目的是製造美元的強勢，更方便大量開動美元印鈔機。」(見國際貨幣大戰下的沉思之二)這是FED與華爾街金融資本這兩年的大方向。因此，可以斷言：這種鬧劇不太可能鬧大，除非幕後華爾街大老闆另有目的，否則絕不允許。
◎大陸『兩個一百年』
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大陸，現在強調『兩個一百年』，即「在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年時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在新中國成立一百年時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換句話說，在2020年時，不是「建設」而是『建成』，且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在2048年時建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至於什麼是「小康社會」？什麼是「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定義尚欠明朗；習李政權應當執政至2022年，因此關注「小康社會」比較有現實意義。
李克強9月11日在達沃斯宣佈其施政路線圖，包含三個要素：首先是認可增速下移而不短期刺激，其次以自貿區等制度建設促進開放，最後則是啟動市場活力。稱「把防範風險的工作做到位了，金融市場化改革的進程就會進一步加快。」堅決守住不發生系統性、區域性金融風險的底線，將擇機推出存款保險制度。在財政政策方面，堅持不擴大赤字，而是調整支出結構，壓縮行政開支，加快支出進度，尤其是加大對中西部地區、結構調整和保障民生的支持，對小微企業實行稅收優惠。
9月9日李克強在國外報紙撰文，大陸新一屆政府施政目標：持續發展經濟、不斷改善民生、促進社會公正。重點為：深化改革仍是持久動力；加快開放是助推器；擴大內需是主攻方向；保持合理的投資力度；城鎮化為長期擴大內需提供巨大潛力；服務業是新支撐點。此前，李克強9月6日主持國務院常務會議時，要求有效落實引導民間投資。堅決打破各種對民間投資製造隱形障礙的玻璃門、彈簧門，徹底拆除表面迎進去、實際推出來的旋轉門。
10月中，李克強應邀在「中國工會第十六次全國代表大會」作經濟形勢報告，指：『穩』不意味著不動，不動就像騎自行車，會摔下來，所以要穩中求進，穩中有為，不是片面強調GDP；但我們是發展中國家，發展是一切的關鍵。關注GDP其實關注的是就業，並加大對職工的職業培訓力度，使大陸的人口紅利向人才紅利轉變。大陸銀監會主席尚福林日前在接受《求是》雜誌採訪時表示，目前各項金融改革正在進一步深化，同時存款保險制度、風險處置和銀行退出機制等也在醞釀中。大陸金融業改革銜枚疾進，一些重大的改革舉措有望在11月召開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上譜就藍圖。
◎商機多多，困難重重
但是習李的這些作法仍很粗糙，不夠細緻。正如中共中央黨校陳建奇所分析：需要解決「怎麼改」的可行性問題。無論是政府還是公眾，大多忽視了改革的最大難點，那就是社會資訊資料的缺乏。不清楚誰是利益集團？不清楚改革應從何入手？不清楚改革的風險有多大？地方融資平台債務總額眾說紛紜就是明證。要想使得改革立竿見影，建立完備的資訊基礎資料庫刻不容緩，否則到了執行層面，可能是各吹各的號、各唱各的調，事倍功半，甚至可能產生新的腐敗。
習李對於外部環境，特別是美國這個變數，似乎估計不足、認識不深。如對美國這場鬧劇，只是幼稚地告訴美國不要危害其所持的美國國債的價值，並未採取即期及長遠的策略性舉措，沒有看到新一波金融風暴遲早會發生。應當順著FED壓黃金抬美元的趨勢，不聲不響將部分美債、美元換成黃金，使黃金存量超過兩萬噸(FED存量八千噸)，只佔外匯存底2/7。下一波金融危機時，呼籲恢復金本位，並率先實行。到時人民幣不國際化也難，鑄幣權將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見國際貨幣大戰下的沉思之三)
但是，對於投資者台商來說，大陸政府「粗糙」有商機，有風險；「細緻」也有商機，也有困難。美國政府關門開門都有新商機和風險，但對更大的外部風險卻必須保持警惕！(本文作者周白雲現為上海貿具諮詢有限公司董事顧問、台商張老師)
